【使徒行者】宏愿
井进贤×程滔
两只老鬼谈恋爱的故事。
程滔想把警队工作辞了，井进贤说好。万幸劫后余生，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看到程滔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任务。于是报到上级那里请求批准，上级沉吟了半晌说辞职太过绝对，这样，我把你们调去交警部吧。井进贤想这相当于挂个闲职，平日几乎没事。便答应了下来。
有很多事情等待改善。首先是晴晴心理上的恐惧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经历劫持绑架，被捂住嘴扣上手亲眼看见枪击现场，要是不自闭那得是心理多坚强。医生说家里人要多陪她聊天，井进贤一看到这个与她妈妈如出一辙的模样就内疚得鼻头发酸。
他是没法做开导这个工作的。程滔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如我去试试。 程滔和他女儿是见过一次的。其实也没隔多久，是叶志帆的生日宴上，他看见程滔蹲下身子同晴晴讲话。眼尾笑出细纹，女孩指了指桌子上的蛋糕，程滔就帮她拿下来。看上去三言两语把晴晴逗得很开心，女孩开玩笑略微调皮地把奶油糊到程滔鼻尖上，他也没生气。
女儿回到家说想多跟阿滔叔叔玩，井进贤只能拿理由搪塞掉。
现在程滔坐在晴晴的床头，说晴晴啊，阿滔叔叔来找你玩啦，你多跟叔叔说说话哦。晴晴捏着他的手有了点反应，眨巴着眼睛看着爸爸。井进贤有点鼻酸。
程滔有办法的很，每次来都变着法子逗晴晴开心。井进贤想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有讲古仔的天分。拿手好戏当然还是玩魔方。井进贤端着两碗汤进来，程滔正手把手地教晴晴怎么转出两面。他刚想开口，程滔的眼神就循着香味看了过来。好香喔！是眉豆花生汤啊。
程滔和女儿一样两眼放光，将近四十的人坐在床上看起来像等着进食的小动物。井进贤暗自发笑，是啊，来试下我的手艺。
豆味很足，都煲烂了，沉在底下加深汤的浓度，花生倒还保有丝丝嚼劲，是男人的最爱。程滔闭起眼咂咂嘴，仰头很快把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。
想不到喔，他的笑很有深意，你居然还煲得一手好汤。井进贤把他手里的碗拿走，转头又盛了一碗给他。有点木讷地挠着头，说我也只会这一种了。晴晴的妈妈爱喝，有空我就会煲。
程滔哈哈笑，那我今天还蹭了嫂子的福气了。井进贤摇摇头，傻话。
程滔连着来了一个星期，效果其实蛮不错的，晴晴已经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了，只是仍说得不多。他们家其实离得不近，要是不想碰上塞车的话程滔要起个大早赶过来。程滔又没耐心开车，总想着坐地铁，井进贤说你算了吧，哪天把伤口弄开了。思来想去找不出一个好办法，只好别扭地说你不如干脆住我家吧，地方大，又不用你来回跑。
程滔现在闲人一个，巴不得整天往他家跑。他一直没结婚，没找过亲生父母，就一直一个人。井进贤家里虽然房间多，但都拿来放杂物了，堆得满满得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开。程滔看他在原地犯窘，耸着肩膀说，那我就跟你挤一张床咯，不介意吧？
井进贤咬咬牙，当然不，都是男生我怕你啊。
说得轻巧，程滔睡觉不踏实，做噩梦了老喜欢蹬人。井进贤头一晚上给弄醒三四次，黑着脸想把程滔拍醒。看到蜷缩成一团的程滔又狠不下心，只能恨恨地抱着被子转过身去，像极了受气的丈夫。一面在心里吐槽，大哥，当年被绑架被虐待的都是我，你抖个毛线啊。
不过后来被弄醒多次之后他都习惯了，他还能从原来气极地背对到揽过男人的腰，极不耐烦地一掌一掌抚着他的背。他才发现程滔是真的瘦，隔着空调被都能大概摸出个脊椎轮廓，忍不住揉了揉他额角，软发蹭着他的手。程滔安静下来，竟往他怀里靠了靠。他回过神来，寻思着到底是自己父爱泛滥还是程滔过度缺乏的依靠在作祟。
早上是加倍的困窘。两人恰好在一片男人都有的尴尬中醒来，程滔感觉到男人剑拔弩张地贴在他臀缝。井进贤想一个箭步冲往厕所，程滔按住了他。你干什么？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。你脱我裤子作什么别碰那里。顶，好舒服。然后没几下就射在程滔手里，他松开手，一个明晃晃的红印就出现在程滔手腕上。程滔笑起来，明明这么舒服还不想我帮你，真是。说完带着满手的液体蹦下床去洗手。他们互帮互助过很多次，这个时候通常是井进贤一天中话最多的时候。
有一次井进贤快到了，他故意使坏停下来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说你老婆不在以后，你都是自己做的吗。井进贤靠在他怀里喘着粗气，不想搭理他，半晌才小声嗯了一声。那里骚着痒，井进贤不住地哀求。程滔好整以暇看着他，不是说自己会弄嘛，弄给我看啊。井进贤没什么威力地瞪了他一眼。程滔的眼神比他的手更有效，井进贤很快就射在自己手里。
其实...程滔慢悠悠地开口，既然你没有固定partner的话，不如跟我试试。井进贤眼神还迷离着，说原来你是gay。程滔拍了一下他的头，gay你个头啊，只是如果是你的话，我勉强可以接受。
这依然是成立的。程滔以前陪朋友看同志片，屏幕上两个男的接吻他觉得恶心。朋友说觉得恶心的话把一个想象成你，另一个想象成你喜欢的人。喜欢的人自然是没有，脑海里鬼使神差浮现出井进贤的脸，把自己吓了一跳。但是却没那么反感了。从此在警局里遇到对方，都心里有鬼地避开对视。
香港阴天居多，总是细雨绵绵。他俩喜欢在落雨时做爱。雨滴落在窗台上，他冲进他身体里。他俩从不接吻，井进贤是个粗暴的伴侣，顶多在程滔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舔他的耳垂，一只手在他脊背上来回摸索，让他放松。接吻等同爱，而他把性和爱分得很开。
他俩习惯了每天晚上睡前给晴晴一个晚安吻。有一晚程滔迟迟未归，晴晴眯着眼睛问阿滔叔叔怎么还不给他晚安吻。井进贤说你先睡吧，阿滔叔叔可能不回来了。亲了亲女儿额头，熄灯，回到自己房间里枯坐着。他们在有些事上一向是充满默契地大方，对各自留有空间。这很大程度上让他们同居了这么久仍没什么大摩擦，天知道他们性格向来相反。
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打个电话，其实也没那么晚，小孩子十点睡觉，对大人来说午夜场还没开始。可是外面偏偏开始下雨，人在夜晚爱幻想，越想心越慌，抓起雨伞就想走，结果打开门跟程滔撞个满怀。
程滔眼里有未收住的惊慌失措，忙里忙慌地把什么东西藏到身后。但井进贤根本无暇顾及。程滔身上有股很淡很淡的香水味，和他自身的体香交织在一起。皱起眉问了句怎么这么晚回来，又觉得完全是多余问。
程滔知道他误会了，想着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。结果刚要躺进被子里时井进贤阴恻恻看着他，一边拔下他的裤子一边按着头让他趴着。后入地很彻底，什么前戏也没有，安抚更是奢望，程滔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裂开。
大哥你疯了吗。程滔一瘸一拐地去浴室清理，没给他好脸色。睡觉时井进贤看着程滔满脸倦色其实挺后悔，今天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爽到而已。半夜程滔很安静，倒是井进贤惊醒过来。窗外还是沉闷的黑色，他下床去阳台抽了支烟，试图理清他俩略微畸形的关系。
越想越乱，关系没理清反而被悄无声息来到他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。程滔披着件外套，挨着他坐下，裤子不太合衬，脚踝露在夜里。
我吵醒你了？想起睡前种种，井进贤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没有啊，起来上厕所，然后就睡不着了。程滔笑起来风轻云淡，其实他半夜醒过来就很难再睡着。思虑过多，老毛病了。
昨晚的事，对不住了。下手有点重，弄疼你了。
哎男人精力比较足也是情有可原啦，只是别有下次了，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。程滔还是浅淡地笑。井进贤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出神，突然靠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。程滔僵着身体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，他低头回避着目光。性和爱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得彻底，井进贤有一种以后要麻烦他很久的预感。
马上就是井进贤的生日。程滔和晴晴暗地里商量着准备个惊喜给爹地，无奈这一大一小都没什么筹备惊喜的天赋，程滔更是大意到给井进贤开门时脸上还挂着奶油。井进贤摇头嘲笑他，亏你还做警察，你这个样子去抓贼能抓到就怪了。说完也不理程滔，按着他的肩膀凑过去把奶油舔干净。程滔耳尖红红地推开他，转过身才发现晴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俩。
井进贤好久不过生日了，先许愿后吹蜡烛的流程忘个精光。程滔抱着晴晴坐在他对面，在烛光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。他居然产生出一种家庭圆满的错觉。井进贤闭起眼睛，想着，希望程滔能答应做晴晴的后妈。吹蜡烛的时候很用劲，他是真的很希望这个愿望能实现。
程滔小声提醒晴晴是不是有礼物给爹地啊，女孩从房间里拿出一幅画。小孩子的画很无厘头，太阳有着井进贤的高鼻峰，月亮是程滔弯弯的眉眼，星星留着小女孩的辫子。程滔故意很捧场地说，哇哦，好好看喔，晴晴很有想象力呢。
井进贤转向程滔，认真地说，晴晴都有礼物给我了，你怎么没点表示。程滔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魔方，颜色已经褪得辨别不出蓝和绿，边角也已经失去锋利。是几十年前的老款了。
他想起，永远浑浊的阳光，两只并排飞翔的风筝，满是香精的糖果。
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？他有点哽咽。程滔耸耸肩，好久之前了，案子还没破的时候，我又去了一趟孤儿院。那里早就不是孤儿院了，荒芜得连野狗都不去，我在沙子里找到仅存的一个。想来也许再也不会去那里了，就顺手捎了回来。
程滔捏了捏他的手腕，留个念想吧，看到这个还能想起那时。
我还有另外一个想要的礼物，不知道程警官给不给的起。他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，闭上眼，他说。手心湿滑，他抬起程滔的手把戒指套进对方的无名指。
我想你做晴晴的妈妈。
程滔感受着小圆环的冰凉，看着如临大敌的井进贤，轻轻把戒指取下来，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，笑出一口白牙。
要做也是做她爸爸。
程滔这个人吧，最适合跟他细水长流。他懂得忍让，几乎事事你开心他便开心。他后来忍不住还是问他，你这么优秀，不应该没有女孩子追啊，怎么一直单着呢。程滔别过头不看他，闷闷地说，怎么会没有女孩子追我，我要不是单着，你能有机会吗。其实他没说自从井进贤结婚以后，他早就没了这个念头。
悠闲的日子里时光突然变得绵长。他俩像任何一对夫妇一样，早上起床之后一个去买菜，一个送晴晴上学。中午吃得很随便，通常下个面条就搞定，碰巧两人都喜欢吃面条。晚上晴晴回来，自然要吃点好的，总是请保姆显得自己很没出息，他们就学着烧几个菜，一开始总嫌弃对方做的难吃。吃完饭去散步，在黑暗中十指紧扣是他们的乐趣。把程滔抵在楼道里狂亲，也是井进贤的乐趣。他们当然也会吵架，其中吵的最多的，还是争论谁是晴晴的妈妈。
又是很平常的一天。两个吃饱饭餍足的老年人躺在院子里小憩，井进贤嫌热，拿葵扇扇风，扇累了就把葵扇往脑门上一盖，就着露着光的黑暗睡去。晴晴三点多放学，两人说好轮流去接，今天轮到程滔。程滔半睁着眼，从指缝间窥探阳光。阳光微烫，暖风和煦。他突然觉得，此刻的午后，和他们五岁的时候，在孤儿院里疯玩魔方的那个下午，好像也没什么不同。
end
